作者:周识宇配资头条官网
武昌城下,炮弹撕裂空气的瞬间,曹渊攥着那张沾满泥浆的攻城计划,对传令兵吼出的最后一句话是:"告诉团长,天快亮了!"
这是1926年9月5日凌晨,当他率领第一营突击队冲上城墙时,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。
10月10日,武昌城终于被攻克,叶挺独立团在武昌城下的阵亡数字定格在191人。
但更大的悬念是:这支在北伐中彪炳史册的"铁军",从最初150人的铁甲车队到巅峰时期2100人的满编独立团,究竟有多少人能活着看到1949年的开国大典?
答案残酷而震撼——3人。
一、枪杆子里的"借鸡孵蛋"
1924年秋冬之交的广州,正为商团叛乱余波所扰。
刚结束欧洲游学归来的周恩来,出任了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,他向孙中山提议:组建一支由革命骨干掌握、而非雇佣军或旧式武装的新型部队。
这一方案在孙中山的支持下得以落地,大元帅府铁甲车队于当年11月正式成立,其骨干多为共产党员。
这支小部队在1925年东征陈炯明时初试锋芒。铁甲车沿着广九铁路推进,机枪火力压制得叛军抬不起头。
但真正的考验在于,当东征军主力回师广州平定杨希闵、刘震寰叛乱时,铁甲车队奉命坚守深圳防线,以一个排的兵力对峙敌军一个团,硬是顶了三天三夜。战后清点,共产党员全部负伤,但阵地没丢一面旗。
这个细节让周恩来看到了可能性:在国民党军队体系内,完全可以存在一支由我党独立领导的"骨干部队"。
但骨干部队需要血肉,150人的种子要在20万国民革命军中生根发芽,必须有一次质的飞跃。
机会在1925年6月到来。广东国民政府成立,汪精卫、蒋介石、谭延闿开始整编各派杂牌军。粤军名将李济深升任第四军军长,准备扩编第12师。
中共广东区委书记陈延年与周恩来密谈:李济深要扩军,必然要番号要经费,但最缺的是可靠的军官和战斗骨干。
这就是"借鸡孵蛋"的天赐良机。
他们找到叶挺。这位刚刚从苏联东方大学学成归来、现任第四军参谋处长的粤军名将,秘密加入了共产党。
周恩来与他长谈一夜:"你要的那个团,表面是李济深的34团,实则是我们党掌握的武装。广东区委出经费、出骨干,他出番号,这叫各取所需。"
1925年11月,34团在肇庆成立。铁甲车队全队150余人并入,作为核心骨架。陈延年从省港大罢工的工人纠察队中挑选了800名精壮工人,从广东农民运动讲习所调来200名农运骨干,周恩来从黄埔军校带来了30名已经入党的学员。
一个2100人的革命熔炉,正式点火。
李济深只派了个副团长,实权完全操于叶挺之手。团部设在肇庆阅江楼,军官任免、作战计划、经费开支,全部由广东区委批准。
这种"听调不听宣"的特殊地位,在国民党军队中绝无仅有。1925年末,该团改称"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",直属军部指挥,标志着它从"借来的鸡",正式孵出了"自己的蛋"。
二、三战定"铁军"名号
1926年8月,汀泗桥。
吴佩孚的北洋军在这里布下天罗地桥。这座鄂南第一险隘,三面环水,一面靠山,桥上架着12挺重机枪。
第四军第十师、第十二师轮番进攻,伤亡惨重。叶挺独立团被军长陈可钰攥在手里,当总预备队。
8月26日黄昏,独立团2营在桥头佯攻,吸引火力。叶挺带着周士第和曹渊,化装成当地农民,沿着汨罗江支流摸进山里。在一处采药老汉的指引下,他们发现了一条被荒草淹没的古道——这条道可以绕到汀泗桥侧后。
"团长,让我带1营上。"曹渊请战。叶挺摇头:"你是指挥员,不能冒险。"
曹渊急了:"1营的骨干全是铁甲车队老底,这种夜袭,他们熟悉。"
凌晨三点,1营三个连像三条黑蛇,悄无声息地爬上后山。
莫奇标率领的1连首先发难,从山顶往下打。北洋军腹背受敌,阵脚大乱。正面部队趁机冲桥。到中午,汀泗桥拿下,咸宁城头飘起青天白日旗。
但真正的硬仗在贺胜桥。吴佩孚在这里集结了3万精锐,还亲自督战。他架起30挺机枪,十把大刀,下令"退后者斩"。
第四军这次把独立团放在主攻位置,叶挺在战前动员会上只说一句:"我们铁甲车队出身,没有退路。"
8月30日清晨,许继慎的2营担任先锋。这位黄埔一期生采用"波浪式冲锋",以排为单位,前赴后继。
北洋军的机枪打红了枪管,阵地前堆起尸山。许继慎在炮火中跃进,右臂中弹,用左手继续挥旗。
下午3点,2营5连终于撕开缺口,叶挺率全团猛扑,硬是把吴佩孚的督战队冲垮。
贺胜桥一战,独立团伤亡412人,但为第四军打开了直通武昌的大门。军长陈可钰在战报中写道:"该团克敌制胜,有进无退,实为‘铁军’。"
从此,"铁军"名号不胫而走。
但铁,是要用血淬火的。
9月1日,武昌攻城战开始。这是北伐最后一关,也是独立团史上最血腥的一页。
守城的是吴佩孚嫡系刘玉春部,粮草充足,城高墙厚。北伐军第一次强攻失败,独立团担任"奋勇队",主攻通湘门。
曹渊的第一营是尖刀。攻城前夜,他给周恩来写信:"属部受训多年,此正赴汤蹈火之时。"
9月5日凌晨,第二次攻城开始。
曹渊身先士卒,攀上云梯。城墙上的机枪吐着火舌,他不幸中弹,坠下城墙。卫士把他抬下来时,他攥着那封没写完的信,血浸透了"赴汤蹈火"四个字。
10月10日,当1营残部在黎明冲上蛇山,插上那面弹孔累累的战旗时,全团阵亡已达191人。
这191人,后来被集体安葬在武昌洪山,墓碑上刻着"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北伐攻城阵亡官兵之墓"。
但墓园里埋不下的,是这支部队即将迎来的更残酷的命运分流。
三、洪流中的礁石
1927年,国共合作破裂。2100人的独立团,像被巨浪拍打的礁石。
团长叶挺走的是最波澜壮阔也最悲壮的路。
南昌起义时,他已是11军军长。
广州起义,他再任总指挥。失败后流亡海外十年,拒绝蒋介石的高官厚禄。
1937年,他接受周恩来委托,出任新四军军长。
1941年,叶挺在率领新四军军部转移时遭遇国民党顽军围攻,9000余人几乎全军覆没,他本人也被扣押。
1946年4月,叶挺被释放出狱,却不幸遭遇黑茶山空难,与王若飞、秦邦宪一同罹难。
建国后,叶挺入选36位军事家。
参谋长周士第是走得最稳的。
起义部队南下潮汕失利后,他一度与党失去联系,在香港当教书先生。1936年,他主动找到党组织,不计个人得失,重新入伍。
解放战争时,他是18兵团司令员,率部解放大西北。
1955年授上将时,他55岁,是开国上将中年纪最大者之一。
与他形成对照的,是党代表吴季严。
这位陈独秀的外甥、周恩来的南开同窗,在独立团时期战功赫赫。但大革命失败后,他选择了脱党。
周恩来派人找到他,送路费让他去苏联学习,他拒绝;广州起义失败,组织安排他去香港避难,他不去。他跑到江西一个小报馆当编辑,隐姓埋名。
1949年后,周恩来再次托人带话:"来中央工作吧,待遇从优。"他回信只有八个字:"无颜见江东父老。"
1952年,他在贫病交加中去世。
二营长许继慎的命运最令人扼腕。
这位黄埔一期高材生,独立团改编后升任红1军军长,徐向前任副军长。
他打仗极猛,鄂豫皖苏区第一次反"围剿",他率部七天三战三捷。但1931年,在张国焘主持的"白雀园大肃反"中,以"改组派"罪名被错杀。
行刑前,他对徐向前说:"我死不足惜,只怕党内再无敢战之将。"
1945年,中共七大追认他为烈士。1988年,他被列入36位军事家。
一营长曹渊和三营长杨林,代表了那代共产党人最纯粹的牺牲方式。
曹渊的生命停留在了武昌城下。杨林在1936年东征山西时,在洪洞县与晋军激战,身中数弹,临终前对战友说:"把我的枪交给独立团的老同志。"
卢德铭,独立团4连长,没有随主力南下,而是参加了毛主席领导的秋收起义,任总指挥,在掩护部队转移时牺牲,年仅22岁。
刘光烈,5连长,回到湖北黄安,任黄麻起义副总指挥,在开辟鄂豫皖根据地时牺牲。
其他连长莫奇标、高超、李海涛、吴兆生、胡焕文、练国梁、张伯黄也均在不同的战斗中壮烈牺牲!
唯一幸存的连长是6连长袁也烈,他在南昌起义后,又参加龙州起义,任红8军纵队参谋长。
长征时,他在湘江战役负伤,与部队失散,讨饭回到湖南老家,重新拉起游击队。
抗战爆发,他千里迢迢找党组织,被分配到山东纵队。
1955年授少将时,他热泪盈眶:"我不过是独立团的一个老兵,替死去的战友领这份荣誉。"
四、三个人与一面旗
1949年10月1日,天安门城楼。
周士第站在观礼台上,作为解放军代表,袁也烈在观礼台下的将军方阵。
吴季严本该也在——如果他没有脱党的话。
严格来说,见证新中国成立的,只有周士第和袁也烈两人。但历史总是宽厚的,我们愿意把吴季严算上,毕竟他也曾是独立团的一份子。
2100人的独立团,只有千分之一的个体活到了胜利;但作为集体,它的基因却繁衍出了一个庞大的军系。
1950年,解放军第一次开展"红军师"历史考证时,发现全军有37个师可以追溯至叶挺独立团。
五、如果独立团没有被打散
历史无法假设,但不妨碍我们提问:
假如1927年后,叶挺独立团没有被打散,骨干没有牺牲,它会发展成怎样的力量?
答案必定是——它将成为人民军队序列中第一支冠以"铁军"称号的王牌主力,它的番号将镌刻在最显赫的位置,它的战旗将飘扬在最艰难的战场。
这支从铁甲车队血脉中延续下来的队伍,会带着先发优势,在土地革命战争中迅速成长为红军的头等主力师。
它的每一个连、每一个排,都会因为承载着汀泗桥、贺胜桥、武昌城的荣光而拥有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与凝聚力。
它或许会涌现出不止一位开国上将,而是一批独立团系将领集体授衔的壮观景象。
叶挺、周士第、袁也烈、许继慎、卢德铭等人,将组成一个强大的"铁军将帅团",在解放战争中指挥从东北到海南的千军万马。
它的军史馆里,将完整保存从铁甲车队到开国大典的完整序列,而不是今天这样星星点点散落于各部队史馆中的碎片。
更重要的是,它将向全军输出一种更系统、更成熟的建军模式。
从"借鸡孵蛋"到"养鸡下蛋",独立团完整的成长历程,会成为我军政治工作、军事训练的活教材。
然而,历史的伟大正在于——它选择了最艰难、最壮烈、也最有生命力的道路。
独立团的打散,不是衰亡,而是裂变式的播撒。2100颗种子,被狂风卷向四面八方,在赣南、在鄂豫皖、在湘鄂西,在每一个白色恐怖笼罩的角落,生根发芽。
它证明了革命武装的生命力不在于固守一个番号,而在于复制一种基因。
今天,当我们看到那面战旗在37个师传承时,应当懂得:这不是遗憾,而是胜利——一种更高维度的胜利。
因为他们,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:先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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